我惧他如恐冰原寒泉。
“你问格瑞?”
金抬手挪过帽檐,扬眉微惊。似是为了确认而使用疑问语气,理得对方肯定回答。
“格瑞是超——厉害的人啊!”难得有人询问发小本人,他自然欣喜万分,不自觉双手握拳瞪大双眼不敛崇拜之意,下意识模仿格瑞手握烈斩的孤傲姿态。
记忆里挚友踽踽独行也强大,眼底生长千年不化的霜花。
金犹记初见时的情形。当时他在采矿区劳作,一阵破石惊响倏然炸开,惊起群鸟分飞。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……他侧步疾发向声源地,激起尘土飞扬。
格瑞在坍塌巨岩下伤痕累累,一身肮脏血污却一声不吭。他迎着太阳,虚着眼,生命缓缓流出身体去追溯光明。即使身处弥留之际,透过流进眼的血红也无法直视天上耀眼的圆。
它撒下暖光一层层在你身上铺开,作温柔的茧将你束缚。叫你一刻也离不得,一秒也丢不下。偏偏它本身又不让你见着,看一眼就觉刺痛,观一时便被灼伤。它无私用最暖的光照耀世间,又自私用最冷的芒保护自己。
好累。放弃吗。
烈阳外刺愈发锐利,烧得他双眼生疼。
“喂!你还活着吧?别死啊,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少年声音强硬撤回他外出的神智,他勉力抬起头,在腥红中分辨出这个挡下刺芒的大男孩。他正将双手伸进岩缝里,试图凭一己之力还他自由之身。
从此记忆深刻下这个迷离恍惚的身影,誓要护他一世。
放弃吗?
绝不。
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废墟里扒拉出来,累得只能瘫坐在地上,笑得像个愣头青。又凑巧偷得几缕阳光加身,装做救世主的模样。
“你,为何救我。”
“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……额,好像不是这样用的?”金有些尴尬地挠挠头,“嘛,反正,帮助别人算是我的本能吧?”
他的天真是本能,铭心刻骨。晓得的人面兽心皆藏起,以一张干净白纸对世人。
“……”要是你所救并非良善,你该如何?这话格瑞到底没说出口,仿佛一出口就会摔碎儿时珍贵的美梦,那些支离破碎的玻璃片瓦会深埋肉里,成为隐患,成为心病。
那样的格瑞是冰川孤狼,不信神佛不信人。偏偏警惕着询问金名谓同时,费力直起身想寻他人帮助他。
他对人冷淡,仅厚雪下才埋温柔。
“不过我觉得,你要是真的想和格瑞做朋友,不如自己和他相处试试看吧?我要是这样随便就告诉你了,格瑞会不高兴的。”
金将双手交扣搭至脑后,藏下浮起的欣喜,回绝对方的请求。与其向他人咨询,不如自己以真心相待。
但再冰冷的寒泉,也可滋养出石中花。